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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十九 親愛的女孩 嫁給我吧,露薇爾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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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光驚雷暫去,黑色大廳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,所有人的嗓子有如被鬼魂的指尖捏緊了,發不出一絲咿嚶。

而外面交加的風雨,更為驚變乍生的葬禮儀式渲染上一層駭人的氛圍。

死死盯著從棺木中擡起的手,無人不驚恐萬分,而膽小的,已經抱住了同行者的手臂,尋求依靠。

時間停滯了足足三秒後,方才有人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,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嘆。

“天吶……”

“這、這簡直——”

沒有人能道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而正正被亡者指尖指著的我,更是感受到了無法言語的極端恐懼。

我的全身都在打顫,臉龐失了血色,瞳孔緊縮到了極點,形如被定住了一般,視線根本無法從灰白色的手挪開半分。我的四肢如麻痹了似的無法動彈,身體像墜入冰窟一樣的冰涼。

我經歷過許多危急的關頭或場面。

但唯有這一刻,我的大腦徹底停止了思考,只剩下一片空蕩蕩的白,連轉身逃跑的本能也喪失了。

因為,我怕鬼。

我是真的、真的、真的非常怕鬼。

但就在這個時候,窗外又是一陣電閃雷鳴,受此驚嚇,被伊蓮恩抱在臂彎之中的雪莉哇哇大哭了起來。

聲聲形如催命符的哭喊驚醒了我。

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。

天!我究竟在幹什麽?!

現在該是傻乎乎發楞的時候嗎?!

足以讓我百口莫辯的事故正筆直地朝我襲來,眼下不去想如何突破逆境,而是直眉瞪眼地坐以待斃?!

不要怕!

哪怕勞萊伯爵真的回魂了,他該找的人也絕非是我!

回過神後,我的身體也隨之回暖,重新歸於我的掌控之中。

我必須要所有行動!

否則,按眼前的局面,不多時便會傳出奇怪的謠言,又把我和勞萊伯爵的死牽扯在一起!

趁著大部分人還未反應過來以前,三步並做二步,我忙不疊地沖到了棺材的旁邊。

因為我的動作又急又快,遮掩了我半張臉的黑色紗帽隨之落地,從而露出了我滿是欣喜的臉龐。

強壓下了戰栗與驚恐,我無比驚喜地抱住了勞萊伯爵擡起的手,朝同樣對眼前狀況摸不著頭腦的神父喊道:“神父大人,伯爵他活過來了呀!請您一定要救救他!!這是神跡啊,是伯爵對我們的牽掛和愛才能引發的神跡!”

盡管不清楚為何勞萊伯爵的屍體局部詐屍,可在因此而起的輿論被帶偏之前,我必須把方向往對我有利的方向引導。

一如‘勞萊伯爵死不瞑目於葬禮上指認兇手’的言論萬萬不能出現。

我不能展現出一星半點的心虛,必須要忠實地扮演著深愛他的妻子一角。

聽到我口中的‘神跡’二字,神父的臉上閃現過遲疑。

他同樣來到了棺木旁,一聲‘冒犯了’出口後,試探性地在勞萊伯爵擡起的手臂摸索,直到從袖口處抽出一根似上了機械機關的木頭,他長嘆一聲,以悲憫的眼神看我。

“伯爵夫人,請您節哀,勞萊伯爵確實……已經離開人世了。”

太好了!

不是鬼魂作怪!

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氣,縈繞在心頭的恐懼終於散去。

我先是絕望地跌坐在了地上。

似仍不死心,我又爬了起來,悲痛欲絕地趴在棺木邊,向我的二子喬洛斯高呼:“喬洛斯!快跟我一起祈禱。如果至高無上的神能聽到我們的禱告,說不定就會把伯爵大人還給我們!”

拜托了!

請至高無上的神一定要繼續裝聾作啞,千萬不要降下神跡啊!

面對我的呼喚,無比思念父親的喬洛斯自不會拒絕。受我的悲傷所染,一直堅忍不落淚的他也終情不自禁。

而也許是覺得很有趣,莎拉也跟著撲上來一起祈禱了,表演得像模像樣,讓我覺得幾乎找到了未來的接班人。

於是,連著被雷聲嚇哭的雪莉,整個黑色大廳裏充斥著我們母子四人撕心裂肺的痛哭。

噢!

這該是如何一幕讓人肝腸寸斷的畫面啊!

假使在見過這一幕後,仍有人將勞萊伯爵的死誣賴在我的身上,那他一定是沒心沒肺的鼻涕蟲!

也正如我所期盼的一般,差些崩塌的局面再度往樂觀的方向發展。

“唉,實在是太可憐了。本來勞萊伯爵的猝然離世便已是一樁悲事了,居然還有人用小道具開這種劣質的玩笑,實在不能原諒!”

“沒了家裏的脊梁骨,也不知道就憑柔弱的伯爵夫人和孩子們要如何還清那一千萬的負債。”

……

我臉上流著悲慟的眼淚,心裏卻滿意得點頭連連。

不過。

福無雙至,禍不單行。

正當我以為葬禮的局勢重新回到我的掌控中時,又是根本讓人始料不及的一幕發生了。恍如至高無上的神終於睜開了他的眼、實在看不過我卑劣的手段,接二連三地給我找不痛快。

只聽有一道格格不入的男聲越過人群,從黑色大廳的正門傳來。

“看來你似乎不太喜歡我的禮物,露薇爾。”

我心裏咯噔一聲,頓時叫遭。

猛地回頭——瞧見來者以及跟在其身後面露難色的家族騎士,最後那一點的僥幸心理也煙消雲散了。

真正的大麻煩來了。

瞪著百無一用的家族騎士們,我恨得牙癢癢。

你說你們有什麽用吧?

既攔不住帕什,也趕不走流氓,現在還放了個宇宙級大麻煩進來!

要命。

簡直太要命了。

要是再多上些什麽變故的話,我想,我今天可以直接同勞萊伯爵一塊下土合葬了。

怔楞只是一瞬,當意識到究竟是何等的災厄降臨在我眼前後,我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、一秒進入了戰鬥狀態,神經的線繃得緊緊,戒備著任何致命的狀況突生。

我站起了身,指腹抹掉了狼狽又虛偽的眼淚,靜靜地註視向我直線走來的身影。

當他漸近,於我前方站定,後頭皆是垂下的頭顱與錯愕的神情,我輕提裙擺,頷首問候:“小公爵。”

跟前黑發綠眼、像是黑豹危險不可測的男人,是亞蘭特帝國的公爵之子,廣被尊稱為小公爵的烏卡蘭·馬丁內茲。

同時,我有理由和證據相信,他——便是殺害勞萊伯爵的真兇。

對上一次見他已是半年之前。

當時,於紅寶石學院的畢業典禮之上,我婉拒了他的求娶。他對此表現得十分灑脫,以致我根本料不到他居然會在我的新婚之夜殺掉了我的丈夫,並將他的死亡當作新婚禮物送給我。而此時,又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劍下亡靈的葬禮現場。

烏卡蘭的行事準則讓人揣摩不透。

幾乎身處帝國權利與地位巔峰的他,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層貴族。他既有貴族特有的自矜,偶爾又像野生動物一樣橫沖直撞。他高傲、強勢又隨心所欲。

當真是隨心所欲到了極點。

直到此刻,我依舊不能忘懷數年前,當我以另一位公爵之子——盧西恩女朋友的身份與他初見時,他對我說的話。

“你是我的。”

“我會把你搶過來。”

我:“……?”

盧西恩·前男友:“????”

天知道我和盧西恩的頭頂轉瞬就冒出了無數個肉眼可見的問號,並隨即腦補了一出‘霸道公爵愛上我’充滿了少女情懷的戲劇。

不過,事實證明,盡管至此以後盧西恩整天緊張得要死、防烏卡蘭就跟防賊一樣,但實際上,烏卡蘭對我的占有宣言僅僅是一時興起,之後的日子裏,他似把我拋之於腦後,只在時不時想起的時候對我發動猛烈的追求攻勢。

比如說,向我砸錢。

天知道我樂開了花!

但為了維持住烏卡蘭對我的興趣、將其發展成可持續收入,每每從他那兒收到了昂貴的禮物,我總是如冰清玉潔的高嶺之花拒絕得義正嚴辭,然後——趕緊找人做了個高仿品送還。

我想,烏卡蘭對我的執著,也許只在於——讓我同為公爵之子的前男友難堪;體驗平民女子的新鮮滋味;不得了的征服欲在作祟。

只不過如今,我想,我還是低估了他的頑固以及對我的興趣,或許,準確來說,是惡趣味。

我壓根不敢提烏卡蘭口中的‘新婚禮物’,唯恐這個瘋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又做出些或暴露出什麽瘋事瘋語,所以我試圖把他到來此地的目的直接定格。

“感謝您參加伯爵大人的葬禮。請您稍等一會,追悼儀式馬上就會開始了。”我咧出了一個因過度悲傷而疲憊的歡迎微笑。

烏卡蘭面無表情地聽完了我的話。

之後,他一言不發,只幽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我,涼薄的唇邊掛上了滿是惡趣味的笑,宛如在欣賞獵物瀕死前的痛苦掙紮。

他這樣反而更讓我心慌。因為這一幕我總覺得相當熟悉,初見之時,他也是這樣反反覆覆地盯了我很久,最後甩出了決意占有我、把我從盧西恩身邊奪走的宣言。

我生怕又從他的嘴裏聽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。

就在我緊張的不得了,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時候,他終於開口了。

不過,他沒說幾個字就讓我想把他給直接毒啞。

“我並非為吊唁而來。我怎麽會跟被我——”

“不管怎麽說!!我還是非常感謝您的出現!!”

我急急打斷了烏卡蘭的話,就怕有再多一個字從他的嘴裏吐出來。

我要瘋了!

這個瘋子!!!

‘我怎麽會跟被我——’

——被他殺死的人吊唁?

就算沒有聽到最後,但我非常、一定、相當肯定他就是想這麽說的。

他居然敢當著如此多人的面、在死者的葬禮上暴露出自己就是殺人兇手的事實?!

那我之前做的那些成什麽了?

為了掩蓋他犯罪行跡的同謀?

可放過我吧,成不成?

求求您做個人吧!

就在我瀕臨崩潰,滿心滿意全想著該怎麽樣把眼前不得了的瘋子——在不得罪他的前提下趕出貓眼石莊園的時候,烏卡蘭忽地動了。

他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個黑絨盒子。

隨之打開,閃耀的光芒襯著電光差點就晃瞎了我的眼。

他說。

“我是為求娶你而來,我親愛的女孩。”

“嫁給我吧,露薇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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